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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R】关上的房门

-神迹未殁 @是熙朔没有小T 

-刀糖主题:灵魂印记



-00-


你知道什么是灵魂伴侣吗?


16岁的瑞琪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左胸口出现了一个刺青一般的字母P——他猜那会是一个P,也有可能是B或者是R。


可是,你知道什么是灵魂伴侣吗?他问着自己。


瑞琪发懵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字母,不自觉地伸出右手附了上去。那是他的灵魂印记,在未来完整之后,将会是是和他虚无缥缈的所谓灵魂的东西契合度最高的一个人的名字,墨色的字母像是在发烫,像是蹦跳的心脏沸腾了这新染上的墨迹。


有些人的灵魂印记上伴侣的名字可能已经被刻在了墓碑上,可能还未出现在自己的国度里,甚至有可能会干干净净的过完一生——自由的恋爱,再结婚——当然,灵魂伴侣们也不尽是都愿意走进婚姻的殿堂。当然,和你的灵魂契合高的只有一个人,但你却无法保证那个人的手背脚踝脖颈腰际上的并不是别人的名字。


“我们是灵魂伴侣!”不知拆散了多少感情早已足够凌驾于灵魂印记之上的情侣。


在瑞琪看来,这种在小说里的才子佳人——可怜的时之女神啊他养父书房里真是什么书都有——无非是对美好的纯洁的忠贞的不太世俗的爱情的践踏。


他感到自己的小腿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过,有些轻微的刺痛感,然后,然后就是莫名袭来的困倦——可他明明才从午觉中醒来。


他决定去找自己的养父问一问,关于灵魂印记的事情。


在自己父母去世以后,菩提先生以父亲好友的身份领养了他,一直把他向骑士方向培养,对瑞琪的日常生活十分热切,每周还都会去校场指导他演习。


要说他不清楚关于灵魂印记的事情,这确实怪不得他,他已经16岁,早已到了该去上公学的年纪,但奈何洛克行政官似乎是与自己的养父不对付,该有的入学许可是半天都没能批准下来。所以菩提先生给他请了家庭教师,教一些基础策论和历史。


但当然,这位先生是不会给他讲关于灵魂印记这样私人的课程的,如果在公学,好像是会开设这样的课程。


-01-


 “我说,我们需要一个书记官。”菩提几乎是以宣布的语气在家庭会议上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每个庄园都应该有它的书记官,庄园主的儿子做了庄园主,书记官的儿子也会做一个书记官。就像行刑人的儿子还是行刑人一样。


可菩提家从来没有过书记官和行刑人。书记官是老式庄园里才有的职位,只为了记录下庄园主和他的妻子儿女在某一刻做出了某某决定或者说了某一句话。而菩提庄园在未来也可能不叫菩提庄园,它可以是杰克庄园、提拉米苏庄园抑或是任何一个某某庄园,因为这个庄园属于摩尔王的骑士团团长,在他们任职期间这就是他们的庄园。


餐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领养的少年带着疑惑看着他,女佣们带着疑惑看着他,男仆们也带着疑惑看着他。


“我们需要一个书记官。”菩提四下望了望,像是在确认大家的表情一般,最后得出结论般盯着少年的脸扔出了这句话。


瑞琪还没能成长到足以明白需要一个书记官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兼任的管家,他多了一个人需要管理了。但看着仆人们霎时间严肃起来的表情,他便足以得知这可能是一个非常非常不经考虑得出的结论。


他有点想吐,像是吃下去了水果一类的东西,但他坚信自己在饭菜丰盛的午餐时间是不可能吃下“令自己感到恶心”的水果,所以他猜测是自己连结的一方正在强迫着自己吃下“令他自己感到恶心”的水果。


他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相遇呢?会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吗?


以后他会照顾好他的。


因为——


因为什么呢?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是印记带来的责任感吧。


这就是为什么他厌恶印记,瑞琪笑了笑,明明不认识的两个人会多出一些对彼此不必要存在的情感来。


-02-


“瑞琪,这是庄园里新的书记官。”听到这句话时,瑞琪抱着头盔,手正在把额发往上拨弄,显然是刚从校场回来,忍着印记那方带来的不断加快的心跳,迈进门厅的第一秒,红头发的导师便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张张嘴,想说“我不同意”或者是委婉一些的“我不明白”,但在夏季进入微凉的室内,清凉感一下便沁得他发闷,而他连结的那一方却不断因为莫名的紧张或者是其他什么而胃部发紧,这让他在这个未来能让菩提掉帽子的场景下差点呕吐出来。


男佣在身后关上了那扇漂亮而巨大的门。


“之前很少有过胃痛的感觉。”想着,他便排除了对方患有胃病的可能。或许是前些年天天强迫自己吃不喜欢吃的东西呢?吃不喜欢的东西真的会生病吗?


他有空应该去翻翻那些跟医学有关的书,虽然作为一个体格健壮的人不太可能在自己身上用到这些。


然后他便意识到自己在这样的场景下走神了,只好正色看向正中心的两个人。


搁浅了两三年的书记官计划,他还满以为菩提导师已经忘记了。


他默默地看着菩提导师,以及导师侧后方两三步距离一直拿着笔不断写着的人,目光再偏一点就能看到他们身后一大帮垂着头的女佣男仆。


那个新的书记官低着头不断地用羽毛笔——天,怎么会有人接受那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在一个厚重本子上不停地写着,从他进来到现在是一直没有抬过头,他的头和那个厚重的本子一直保持着水平。墨蓝色的头发——或者是黑色,他对颜色没有太敏锐的辨识度——遮住了那个人的眼睛,在光亮充足的大厅里,他的头发在本子上投下一大片阴影,让人看不到笔运动的轨迹,以及他的脸。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一直在注视着自己,那个少年抬头看了一眼金发的男性,像是在回想刚刚菩提先生喊出的名字一般,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简短的打招呼方式——厚重的本子和笔被他的左手牢牢抓住,墨蓝色的脑袋对着瑞琪的方向低了下去,很快便重新回到了和本子的水平方向。


瑞琪注意到了那个没有自我介绍的少年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心口处——这不同于他看起来连一句话都不愿说的轻浮态度。


-03-


“我那天突然在庄园里的藏书室看见了他——他在哪儿一个人悄悄地看些历史书——什么人物传记之类的。”在一大帮佣人们离开了过后,整个大厅霎时安静了下来。


但是站在菩提斜后方的那个少年还是一刻不停沙沙沙写着什么。


“他那天在看《子爵们的家族史》,边看还边在写笔记——很认真很可爱不是吗?”菩提先生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茶,然后笑着看了看对面的瑞琪示意他接话。


“很少会有人对子爵们的传记感兴趣。”瑞琪硬着头皮憋出了一句算作是回应的话。


笔从来没停下过的少年突然顿了一下,但他一直埋着头,没人看到他是怎样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那支羽毛笔又再次运动了起来,就像刚刚它的主人不过是在回忆某一个字应该怎样写一样稀松平常。


“我该怎么称呼他呢?”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瑞琪想出了一句稍微算是有意义的话来。


那个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取下了脖子上挂着的一个铝合金的金属牌。


瑞琪接过了那个带着温度的金属牌,开始仔细辨认上面冲印的字母——“K”,这是第一行,按理说应该是名的缩写加上姓;“X.2.8”这一行,正常讲是入伍的日期,可是眼前这个男孩也不像是入伍的年龄。


想到这里,他赶紧看了看第三项内容,“PRIVATE”,二等兵?还是说他是个负责庄园的勤务兵?


军牌上还应该有的两项关于所属连队和军团的内容没有冲印,但翻到背面却又是摩尔庄园常备军和陆战骑士团的印发许可。


他看了看作为现任骑士团团长的菩提,显然他也是对这样的一个军牌抱有疑惑。


“虽然如此,但他说不了话,是做一个书记官最合适的人选。”提到自己不能开口说话这件事,K似乎是把头埋得更深了一点。


“这个,”瑞琪把那个军牌摊在手心,“你应该还有一个不是吗?”K像是为了确认一下,又摸了摸脖子,继而点了点头。


军牌都是两个一套的,一开始是为了避免战死之后认不出尸体而战场又离故乡很远,就一个军牌放置在墓地,一个军牌带回给亲属作为死亡证明和纪念。


所以对于所有士兵而言,军牌都是非常私密而重要的东西。


“可以借我一段时间吗?”瑞琪盯着K红色的眼睛,“实在是很有意思,这个冲印方式也跟我的一样,我想研究一下,不介意吧?”


K在听到他要拿走那个军牌时,先是有一瞬间的慌乱,短暂的挣扎过后点了点头。


瑞琪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能够这么清晰地复原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心理活动。


-04-


“那个……你不是菩提先生的书记官吗?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在自己借口还有书没看完离开了大厅时,那个叫做K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菩提先生的命令,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一直到了他不远处的马下。


眼前的少年突然间急了起来,像是生怕被赶走一样给他解释——当然没办法用嘴,他指了指他们刚刚走出来的那座巨大的白色建筑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牛皮厚本子,然后伸出手指,碰了碰瑞琪的嘴唇,最后挥了挥自己手里的羽毛笔。


瑞琪先是被他的可爱表情给看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在自己一愣一愣的时候,漂亮的手指尖就已经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好怪哦。


一瞬间的晃神过后,瑞琪清了清嗓子,“好吧,你的意思是是菩提先生让你来跟着我一起回去看书吗?哦对我怎么忘了,你很喜欢看那些积灰了的书。”瑞琪一边弯下腰去解拴在柱子上的马一边说道。


K连忙又摆摆手,想了半天该怎么用肢体语言表达这个句子,最后还是拿出了一张随身带的草稿一样的纸——其实是一张折叠过的崭新羊皮纸——然后在上面写道:我要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那一句话可能是没有在硬板上写的缘故,瑞琪看起来有点轻飘飘的,在自己眼前打着旋。


好怪哦,真的好怪哦。


瑞琪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但是说实在话,他可能真的理解不了菩提先生是什么意思。


-05


瑞琪看着这个不知道怎么来到主大厅的K,又看了看自己和自己站在一旁打着响鼻的马。


“你会骑马么?”问完这句话瑞琪就后悔了,主大厅外的马桩纯粹是有时候信使走的急——以及自己走的急——的时候才会用上,养马的马棚在庄园的右后方,虽然平时的小宴会也会先从主大厅进人,但庄园上仆从众多,把马牵来牵去的闲工夫还是有的。


所以在这会儿问他会不会骑马毫无意义,总不可能让一个书记官骑马他走路吧?于理不合啊这。


万幸的是,这个男孩很快摇了摇头,然后很不好意思的又把头埋了下去。


像实在抱歉他让自己为难了一样。


瑞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然后想了想,翻身上了马,对着K伸出了手。


“踩在这里,然后跨上来。”神不知鬼不觉,非常的神不知鬼不觉,他瑞琪居然对一个见面不到一小时的人这么友好!


不过倒也正常,骑士精神嘛!不失正义感,不违良心,才是真正的骑士!瑞琪在心里为自己打气道。


K盯着刺眼的日光抬头,显然是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看着他伸出的手,便往旁边的上马桩往上走了两级,然后试探着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瑞琪闻到了淡淡的玫瑰味,就像他想象中——至少偏差不大——的那样。


那天,牧场的尤尤说她看见了他们的少爷——或者说庄园管家骑着马环抱着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从牧场门口匆匆的来又匆匆离去。


-06-


“行了,我接下来很大可能不会说话,你就坐下来看书吧。”瑞琪一边取下自己的盔甲一边走进藏书室,像是为了确认一下身后那个一直埋着头的少年有没有在听一样,他回过头瞟了一眼,果然埋着头,但是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真可爱,不知道背对着他的自己是看不到的吗?


瑞琪其实没有很忙,更是没有什么书要看,于是铺平了一份月底才需要交的小组总结报告开始接着从拦腰的地方开始写。


啊,这个月干了些什么呢?协助警察署找回RK藏匿的私人藏品,协助警察署找回RK藏匿的魔法水晶,协助警察署找回RK拿走的茜茜的水晶球……


之前他还没注意,难道RK最近迷上占卜了?


不过倒也不算意外,他本来就对黑魔法有所研究,对占卜术好奇也算是常理之中。


瑞琪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视线,看到K在看一本全是黑白插图并且纸页已经发黄的书。这孩子真是奇怪,又是在看什么?瑞琪在心里默默道。


像是注意到了瑞琪一直没有移开的探寻的视线,K从书中抬起头,用带着疑惑的红色眼睛看着瑞琪,像是在用目光询问他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


瑞琪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我……想问问你这次是在看什么。”像是觉得这样的一句话略显干瘪,于是又添加道:“这本看上去不像《子爵们的家族史》。”于是说话间便又指了指K面前摊开的书。


K轻轻翻过这本看上去有些斑驳破旧的书,书名是《室内布局——从摩尔城堡讲起》。


瑞琪讪讪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暗暗道:想不到他还对……室内设计感兴趣?真是个怪人。


瑞琪看着自己眼前摊开的那张只写了一半的羊皮纸——很明显这样的一份是交不出去的,不然洛克行政官会因此痛批自己消极怠工的。


瑞琪叹了口气,只好再次开始回忆可以为自己凑字数的“RK罪状专栏”。


啊对,昨天,他怎么给忘了呢?昨天晚上是由弗兰克副队值班,自己守到凌晨便换班休息去了。但今天看到桌上弗兰克写的洋洋洒洒几百来字的报告——没错又是在控诉RK,说他是如何如何进入了谁谁谁的办公室,又如何如何留下了一封针对啥啥啥的预告函,最后又如何如何地披着宽大的风衣带倒了菩提先生放在城墙上的绿植然后引来了守夜的骑士们。


但是RK之前从未夜访前哨站,更不用说摸进谁的办公室放预告函了。


你要问那个RK是谁?不过是个爱玩恶作剧的人罢了。瑞琪在心里评价道。但出于他一直穿着宽大的风衣戴着造型奇特夸张的眼镜,倒也是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和容貌——可惜瑞琪还未与他交过手。


不过也是,RK也犯不着是一个穷凶恶极到需要由队长带队去抓捕的人。


可周围的人总说他是多么的神出鬼没,每次巡查时RK的手段总是能出人意料。瑞琪倒是蛮希望能在某个自己正常巡逻的时候遇见这个爱搞恶作剧的RK。


-07-


还是从头说起吧,瑞琪在16岁的时候就出现了灵魂印记——最开始还只出现了一个类似于P的字母,然后在接下来想吐的几周里慢慢补全成了一个字母R。


他一直想问菩提先生关于灵魂印记的事,但奈何一连三周都是天气极好的晴天——连晚上都是繁星密布的那种难得好天气。


终于下雨了,瑞琪被淅淅沥沥的雨点子打的膝盖有点疼——但说实话,这时他还穿着厚厚的铠甲,自己也不清楚这种冰冷刺骨的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瑞琪终于有机会和自己的养父坐下来聊一聊关于人生大事——他是指灵魂印记的事。


“大伯,关于灵魂印记……”瑞琪开了头,但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着往下完整说完。


“哦?你出现了吗?”菩提先生先是感到惊讶,然后仔细想了想好像也确实应该是这个年龄,“是我的疏忽,没有人给你科普这些相关的知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你简单的讲一讲,毕竟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灵魂印记是这个世界上很特殊的一种存在,它可以把你和身上有你名字的那个人的情绪和身体感知连结在一起,很神奇,当你们在现实中越亲密,你们分开时的连结程度就会越强烈。”


瑞琪想了想,好像明白自己最近以来莫名其妙的冷和不知从何而来的呕吐感,还好现在他们的连结还不够强烈。


但不知道她——或者是他,正在遭遇着什么。


“在不可避免的死亡——如果是正常死亡,连结会自然消失,但如果是意外死亡——像是中毒、失血过多什么的,那么另一方就会有不同程度的身体疼痛以及精神崩溃,更是很有可能会死亡。——骑士团的很多亲属都害怕遇上这样的事情。”


“那么灵魂印记是可以切断的吧——伴侣应该是不想看到自己的爱人会因为自己的离世而崩溃的不是吗?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被捆绑在一起的感觉。”在菩提先生就要起身离开时,瑞琪抬头说了这样一句话。


“当然不能瑞琪,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们要遵守秩序,像什么使用魔法切断什么的——很多小摩尔会傻傻的相信,结果一大堆药水下去之后就不省人事了。”菩提先生从门口一侧的置物架上取下了自己的头盔,迈开步子就打算往门外走。


“那有了灵魂印记,我们的一生不就是被规划好了吗?注定会成为伴侣什么的。”瑞琪感到自己有些喘不过起来,跟着起身对着门口说道。


“有的灵魂伴侣会是很好的朋友,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妻子丈夫都能容忍自己的合法伴侣能和别人心有灵犀还有其它方面的共感。当然,也有不少人是不会有灵魂印记的。”


站在外面大门两侧的男仆在这时拉开了大门,雨声一下变大了起来,又很快被关在门外。


所以他被关住了,在这个灵魂印记为名的牢笼之下。


-08-


RK,没错,就是我们前面提到过的那个做事很过分的突然迷上占卜的怪盗一般的角色。


他最近疯狂的开始找寻一些可以探知现实的物件,好像他所研究的黑魔法对他这次遇上的难题而言并起不了帮助。


其实,对于RK而言,这并不是什么他这次遇上的难题,是他终于鼓起勇气,愿意去探知自己父母的下落。


荒唐的骗子、疯子。


他曾无数次这样评价他们。


RK也因为自己荒唐的父亲而在11岁是在险象丛生的黑森林里迷了路,吃野果吃到反胃,怕被魔物们追赶于是在荆棘密布的森林里小跑,小腿上密密麻麻全是伤痕。


好困,好困。每天都是在困倦之中跑来跑去,实在饿的不行就强迫自己吃下一些样子恶心、味道古怪的果子。


但他也无数次想过自己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的,是和其他人的父母一样爱笑或者严肃吗?


听说用茜茜的水晶球再配上古籍上的黑魔法咒语就能够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的正在干什么。


于是他顺走了茜茜摆在帐篷正中央的水晶球,对照着摊开的一本古语魔法书开始念了起来。


然后?然后非常离谱的事情发生了,古籍上没有对施法前提做好描述,记不清面容特征是不能使用的。否则会引发法术反噬,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不能施咒——简单来说就是不能说话了。


不能说话?这谁能忍?


所以不能说话的RK——虽然平时也很少说话就溜进了号称全王国藏书量最丰富的骑士团团长的庄园,翻开了那一本《子爵们的子爵史》。


住在这里的人真的是很不珍惜藏书,放着的书都积灰了还没人来打扫一下


但可惜的是,这本书上并没有写关于子爵们的家族生平,主要讲的是他们浮夸的庄园。


这让RK感到有些遗憾,毕竟他很想看看他已经忘记了容颜的父母在色彩夸张的油画上会是什么样子。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他在一次摸黑进入藏书室时踢到了一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书,好像是讲什么室内布局和设计的。


他随便翻开了一页,泛黄纸页上的黑白插图画的是一面大镜子,底下配的一小行字是“厄里斯魔镜,骑士团团长私人藏品”。


紧接着抱着看什么都应该要看完的心态,便从图的左侧开始看印的小小的字。


“非常气派的镜子,高度直达天花板,金色边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型的脚支撑。顶部刻了打造者或是初代拥有者的名字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鲁·阿伊特乌比·卡弗鲁·阿伊特昂·沃赫斯”(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厄里斯魔镜能够使人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


就在这时,略显昏暗的藏书室内突然亮了起来,感知到附近有其他摩尔出现,RK迅速把手里的书变成了那本子爵史。


那个红头发的摩尔就是此刻出现在门口,然后看到了捧着书不知所措的RK。


-09-


RK在菩提庄园当了一年的真哑巴,又当了一年的假哑巴,每天站在瑞琪旁边本来是已然做好了把笔写冒烟的准备,但奈何他话很少,更不用说什么事关庄园的所谓重大决策之类的了。


只有在和菩提先生一起时才会磨破头皮想出几个字来。


在两年多的真假哑巴里,他曾经试过去找那个厄里斯墨镜,但奈何那本不入流的充斥着八卦话本味儿的口水书上除了简短的介绍就再也没有提过。


说不定这个东西早就被哪一代庄园主给送了出去,毕竟这些木头对名贵的东西一点都不珍惜的。


又是瑞琪上班去的一天,RK最近在瑞琪离开后实在无事可做。他已经连着打探了好久关于魔镜的下落,——他相信自己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和自己的父母站在一起,像在拍全家福一样。但这种古老的东西除了黑森林边界的人可能会有所了解,住在王国中心的小年轻们可能对魔法物品一丁点了解都没有——毕竟他们不相信魔法嘛。


只好又开始看一些奇怪的书了,“《世界树八大奇幻宝藏》?这个有意思。”RK嘀咕着从藏书室的积灰区摸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室外的炎热突然袭来,像是有人在他走神时快速进入了这个夏日里幽凉的拐角处的房间。“新任的骑士团团长是瑞琪。”红发摩尔坐在藏书室的大圆樱桃木桌前开口道。


RK扭过头看着那个语义不明的摩尔,跟他猜想的别无二致:是这个庄园的主人——不过在他告诉了他这句话之后应该是前任主人了。


“RK,对吧?你长得和你父亲真的很像。”菩提像是对着桌子上摆着的水晶杯在说话,和蔼的声音飘到了RK耳边。


“你认得我?”像是笃定了对方知道自己已经能开口说话了一般,RK放下书对着前任皇家骑士团团长说道。


“我在两年前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你父亲是个英雄,他曾经是我们光荣的副团长。我也知道,你应该想见见他吧,所以……”


“我不想见他。”


菩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道生涩干瘪的声音给打断了,只好又像他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房门紧闭。


-10-


所以说,瑞琪在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晋升了。


他成为了摩尔王国的皇家骑士团团长,每天忙的睡不了几个小时,当然,他并不是受不了这些小问题的人,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


但家里确实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做,就比如说刚刚才转交到自己手上的一封小书记官写的信:


“亲爱的瑞琪团长:


见字如面。


庄园里一切安好,但在你成为新庄园主后一切人员的去留还未定论,关于庄园物品的清点还需要您和管家带人亲自执行。


希望能得到您的答复。


顺颂时祺 


K”


瑞琪看着这一封简短的信实在是哭笑不得,看了看办公桌上的日历好像自己明天没有工作安排并且假期还一天没用于是便准备在明天去宣布人员去留——特别是书记官去留的问题。


但是,庄园物品清点?自己不本来就是住在庄园上的吗?这一项工作好像没有太大的必要,不过对于其他人来说好像这个步骤少不得,那只好多走几趟路看看庄园里都有些什么了。


问题在于,庄园管家?难道要自己在短时间内培养一个新的值得信任的人吗?瑞琪摇了摇头,这实在是不大可能。但毕竟在菩提庄园时期,自己是兼任管家的,但现在自己显然是没有闲工夫再来操心庄园上一些奇奇怪怪需要打理的事情了。


要说把这个事情交给谁来做,这个人至少要在庄园待过两年以上吧?那新来的男佣女仆们就要淘汰掉。要年轻禁得起折腾的吧?那菩提大伯肯定不行,这件事不能再麻烦他了。要书读的多一点的要么会说话要么少说话的……


这人不就是那个墨蓝色头发的小伙子嘛,定了。


-11-


能让全王国震惊的消息就这么出现了,18岁的新任皇家骑士团团长和13岁的哑巴庄园管家。


请问这两个人是在玩过家家吗?


但舆论中心的两个人现在正带着一大帮子人在做物品清点。


“六只白瓷茶杯……”在身前的男仆第n词说出了毫无意义——主要是自己不想听的K在纸上刷刷刷写了一行字然后递给站在身边的瑞琪。


“我说的物品清点指的是值钱的名贵物品。”


于是瑞琪犹如恍然大悟一般,带着呼啦啦一大帮子人又去了藏宝室。


其实他从前哨站回来了这么些天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在休息,每天晚上都看着骑士们送来的黑森林边境的问题报告思考对策,白天又跟着自己的管家先生满庄园晃,确实是有点困了。


于是在RK坐在平稳的马车里想着怎样才能更快的找到魔镜时,瑞琪就这么倒在RK肩头睡着了。


“睡一会儿,很快就醒了。”哪里有人是能够预告自己什么时候醒的啊喂!!虽然这么想着,但RK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其实还是蛮可爱的。


当然,其实在清点完了藏宝室里的东西之后,RK也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个华丽而又夸张的镜子。


坐在藏书室的那张圆桌面前——没错,这已经成为他们固定的茶话会地点了,瑞琪问出了一个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能说话啊?是……天生的吗还是?”


像是怕RK对于这样的问题不好回答,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焦糖色的漂亮眼睛很快又找到了少年K红色的那一对,“真的。”他又强调了一遍。


K很快的在草稿本上写了一行字,然后把本子推给对面的瑞琪。


“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就足够了。”


-12-


作为管家——一个哑巴管家,他现在是手足无措且无语的。


瑞琪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非常非常朴素的,不,不是某种程度,是本来如此。


所以在他走马上任没多久,准确说是他们俩走马上任没多久的某一天晚上——两个人都在藏书室里假装学习了不少时间,然后作为管家他要尽职尽责,把这个不爱睡觉的人送回去监督着睡觉。


但他忘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瑞琪大手一挥,男仆们都走了,但是这货自己走到浴室里去泡澡了??


RK可以保证这会儿他进去浴室里面除了水雾缭绕和一个泡在水里的瑞琪他什么也看不到。


没带浴巾,也没带睡衣。


没有男佣,但是有一个刚挂上名在庄园里待了两三年但除了藏书室和藏宝室哪里都不熟的管家。


“K,可以帮我把浴巾递进来一下吗,我忘记带进来了。”


RK长叹一声,果然,确实是被他预料到了的情节。


所以他拿着那条白色的厚毛巾手臂上搭着他的浴袍打开了浴室门,当然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傻子居然站在门口跟迎接他似的站着。


“哦谢谢你。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是太傻了。”说话间他已经擦干了身上的咕噜咕噜滚着的水珠,把浴巾围在了腰间,正在抽走RK搭在手臂上的浴袍。


“啊……”像是肢体语言用的过分习惯了一样,RK的手跟着大脑的想法就点到了瑞琪的左胸上。这是什么啊?他好像在书里看到过?是什么叫做灵魂印记的东西吧。


Rober……啊,后面的绕到后背去了看不清楚了。


但是好像瑞琪的关注点没有被RK的手给吸引到,反而是一把抓住了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试探着问道:“你会说话了?”


RK先是被这个傻子的动作吓了一跳,然后就是大脑光速运转打算继续装哑。


右手试探着想要指一指自己,但好像右手被那人抓着也不听使唤。


那左手再试试?


“你会说话了?你喊我的名字试试?”瑞琪一把按下他的左手,又继续拉着RK的右手乱晃,然后RK便触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等等,那不是自己的姓名牌吗?这二货怎么还戴上了呢?


所以RK的脸很不争气的红了。


“来,跟着我试试,瑞……琪……”瑞琪盯着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让RK的天才大脑突然泵机了,自己应该怎么办?这个时候还能装下去吗?这这这,这合理吗?


“瑞琪。”


但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啊?好羞耻?啊?怎么回事。


自己不能装哑了那行动得多不方便啊救命。


-13-


其实RK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有什么灵魂印记的人,自己空白的十六岁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自己还是搞不明白别人要缓冲个两年三年才能加载完毕的字母串,为什么他在某个十八岁的短短一夜之间就完整出现了呢?


“RQ?啥啊?灵魂印记?啥啊?”正是在瑞琪团长忙着应付黑森林边境的红龙危机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脚踝上出现了这样两个编码一样的字母。


这一次他进入藏书室,是为了查有关灵魂印记的资料,他飞快溜进房间,快速的把门关上。


“什么叫‘有一定感情基础会更快地出现完整印记’?感情基础?和谁?和我吗?”


他想着在自己十八年人生里和自己有过接触的人哪些和自己算是有一定感情基础。


RQ指的不会是瑞琪吧?他身上的那个难道是自己的全名吗?


完蛋,太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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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得不承认《世界树八大奇幻宝藏》是一本很有用的书,在昨天搞明白自己几乎日夜相伴的庄园主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之后,RK想着去探寻宝藏—其实主要目的还是暂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原因,红龙宝藏能够实现愿望,希望自己的愿望在这一次能够得到满足吧。


所以在瑞琪又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夜晚里,RK出逃了——戴着他那个搞笑的蝴蝶眼睛,从后门一点也不戏剧性的悄悄地溜了出去。


他当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瑞琪这几天忙到不行,如果他清楚的话,可能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龙守护着宝藏,这真是童话故事里最常见的设定了,黑森林——给勇敢骑士设置的小考验小障碍嘛,只需要按照常规思路来那一切就不会出错。


但好像他这次进入黑森林有点狼狈,像是误闯进来一般。


森林里格外安静,跟儿时记忆里那个恐怖狰狞的版本形成鲜明的对比。


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他在躲闪中被那只吐着火球的藏匿起来的火龙给误伤到了。


这样的法术伤害自己的简单治愈魔法好像起不到任何功效,RK也只好任由着它隐隐作痛——虽然这样确实很难受,但先拿到宝藏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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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点太过分了这样。RK想道。


他看着一只巨大的并且肯定注入了强大法力的大火球,在心里暗暗道。


他自己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蝴蝶眼睛破碎的架在自己的鼻子上,但,等等?刚刚是谁把自己扑开了?瑞琪?想到这里他心口一紧。


“瑞琪,你怎……”话音未落,他就感到自己的身体犹如火烧一般的疼痛,强烈的灼烧感让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他看到瑞琪正在被一团火球状的东西吞噬,后背上一连串的刺青一般的字母在布满伤痕的后背上格外扎眼。


一大串字母支离破碎,在火焰之下喘息着。


是自己的名字没有错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瑞琪在自己眼前消失了。然后又一串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等他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朝前走时,在看到地上的掉落的物件后腿一软跪在了原地。


两个人的姓名牌缠绕在一起,没有被烈火吞噬烧去。


-16-


“其实你现在的管家就是RK,”菩提大叔在难得的一次没有RK的茶话会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相信你也有所怀疑吧,但我相信你们能够和解。”菩提大叔说着喝了一口茶。


“和解什么?”


“你不是说你十分讨厌没有正义感的欺骗么?”


“他是为了找寻他父母的下落啊。”


菩提大叔笑着摇摇头,看着瑞琪那双充斥着正气的眼睛。


“那面镜子在藏书室最后一张书柜背后。”菩提大叔在一片常有的寂静中突然开口。


“好。”瑞琪轻声开口回应着,不知道又想到了哪里去。


“亲爱的Robert Kidder,


展信佳。


不知道那是不是你最希望得到的东西,但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在藏书室最后一面书柜的背后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生日快乐。


安康


瑞琪”


-17-


在红龙之战失败之后,RK取下眼镜回到了庄园浑浑噩噩度日。



当然,生日来不来对他来说也已不再重要,自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除了自己恢复在瑞琪面前说话之后。


但他还是想去看看藏书室,那个他们经常呆在一起的地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封简短的、一直躺在大圆木桌上的信,像是一直在等着自己一般。



“亲爱的Robert Kidder,


展信佳。


不知道那是不是你最希望得到的东西,但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在藏书室最后一面书柜的背后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


生日快乐。


安康


瑞琪”


RK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然后快速的环顾四周,跑到门口将房门合上。


他就这样捏着一份言语夸张标题唬人的报纸——他还没来得及扔掉,就找到了他说的惊喜。


那确实是他找了不少时间的镜子。


他小心翼翼的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他确实已不知所措,泪流满面。


房门紧闭的藏书室里,蓝发少年看着一面镜子,手里攥着今天的标题为“怪盗失手,恋人离世”的无聊报纸,就这么端坐到天亮。


“瑞琪……”


镜子里有一个少年,漂亮的金发混着柔和的光,光洁的、没有伤口的背上是一串漂亮的字母,RK坚信这是自己看过自己名字最好看的时候。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给他写过,“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就足够了。”


现在呢?他看着镜子里转过头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少年。


“你可以说句话吗?”RK开口过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关上的房门里,符文和咒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尽管顶端的府篆在扭曲的宣告:


“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 ”



“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镜像,而是你内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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